几乎在同一时间,玄冰谷。
玄冰谷谷主冰魄仙子容颜清冷,看不出年纪,唯有一双眸子深邃如万载寒潭,她听着下方弟子的回报,声音清冷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近日宗门内可有弟子去往沙海地界?”
下方禀报的女弟子身着素白宫装,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躬敬答道:“回禀谷主,近日虽有弟子奉命前往沙海,但只是两名刚达筑基的内门弟子,去打探黄沙宗消息,已于昨日返回。”
“倒是烈阳宗那边,之前在沙海地界颇为活跃,据闻有一名内门长老曾亲自带队,在沙海边缘徘徊,但黄沙宗两名筑基弟子的身亡,应该也不是他们所为。”
“毕竟,烈阳宗已经和我们联合,若要动手,应该会和我们通气。”
冰魄仙子眸中寒光微闪,“那会是谁呢?黄沙宗附近方圆万里之内,除了我们与烈阳宗,还有谁有这等手段,能同时修冰、火属性灵气,且敢斩杀黄沙宗两位筑基。”
“难道说,有其他势力,把手伸进来了?想横插一脚,目的就是挑起我们三方争斗,想谋取些什么?若真如此,所图必然不小,沙海地界……有什么东西,值得这般大费周章?”
她目光转向女弟子,“玉容,最近沙海,可有什么异宝出世,或者秘境开启的传闻?”
名叫玉容的女弟子微微一愣,随即答道:“回禀谷主,沙海地界极为贫瘠,从未出现过值得其他势力觊觎的天材地宝,至于秘境,更是闻所未闻,属下从未听到过关于这方面的任何消息。”
“硬要说沙海地界的特别之处……也就是有一个陈氏家族最近崛起了,但也只出了两位筑基,并不算什么,黄沙宗两位筑基也不可能是他们所杀。”
玉容说到这里,又仔细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除此之外,沙海地界并无任何异常,甚至因为有几位筑基修士失踪,其整体实力相较之前,还弱了不少。”
冰魄仙子静立殿中,素白的长裙曳地,“奇怪?没有异宝,也没有秘境,那会是何人所为?”
她想了又想,却始终算不出个所以然来。
随后,她摇了摇头,“罢了,说不定是我多虑了也未定,又或许是黄沙宗内部起了什么我们不知道变故。”
高低不过是两位筑基,还是黄沙宗的,若不是因功现场残留的痕迹跟他们玄冰谷极为相似,她甚至都不会此事有任何关注。
“对了,烈阳宗那边,有何动静?”冰魄仙子眸光微敛,突然又问道。
“回谷主,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但想必他们也收到了风声,毕竟现场除了有冰系功法痕迹,还残留着精纯的火系灵力,与烈阳宗的功法颇为相似。”
玉容躬敬回答:“以烈阳宗的行事作风,恐怕不会象我们这般静观其变,应该不日便会派人与我们交涉。”
“呵。”冰魄仙子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表情,却是嘲讽,“以炎烈的行事秉性,不管是不是跟他烈阳宗有关,估计都会进一步对黄沙宗采取动作,好证明他烈阳宗的‘清白’。”
“甚至说不定此刻,烈阳宗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冰魄仙子眸光流转,“不过,这样也好,黄沙宗的事情,不能在一味的拖下去了!”
她略一沉吟,随后看向自己这位亲传弟子。
“玉容,你传我法旨,去一趟外务长老那,近日若是有烈阳宗的人登门拜访,你便让他接待一番,烈阳宗要是有需要我们玄冰谷配合的地方,只要符合我宗门利益,尽可酌情相助。”
玉容眸光微动:“弟子明白了,这就去传令。”
……
就在烈阳宗和玄冰谷两大宗门猜测到底是何人所为之际,黄沙宗内门长老已经亲临赵乾马卫兴陨落之地。
一道黄色流光落下,显露出赵玉真的身影。
他面色阴沉如水,紫府期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仔细地扫描着现场的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任何一丝残留的灵气波动和斗法痕迹。
越是探查,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好精纯的冰系灵力还有这般霸道的火系功法定是玄冰谷和烈阳宗所为!”
赵玉真喃喃自语,他没有与烈阳宗和玄冰谷的高层修士交过手,不知他们功法的具体特征。
但这等精纯的冰系灵力,这般霸道的火系功法,除了这两大宗门,他实在想不出沙海附近还有哪方势力能培养出这等高手。
很快,他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焦黑与冰晶混合的泥土,指尖灵光闪铄,仔细感应。
“恩?不对,剑气……还有一种极为隐秘,却却锋锐无匹的剑意残留……”赵玉真眼中精光爆射。
这缕剑意极其凝练,惊人至极,意中透着一股斩断万物的决绝,与他所知任何宗门的剑诀都迥然不同。
“玄冰谷和烈阳宗何时出了这等剑道高手?”赵玉真心中疑云大起,神识全力催动,试图捕捉更多线索。
然而,任凭他如何探查,除了这惊人剑气和冰火属性灵气外,再也无法捕捉到更多痕迹。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沙海茫茫,除了风沙,空无一物。
“我不管你是谁,敢杀我赵玉真的侄儿,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将你揪出来!”
他身形再次化作流光,开始以事发地点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探查,试图找到更多线索,或者那个神秘凶手的踪迹。
然而,陈长生做事何等谨慎,现场除了刻意留下的混肴视听的痕迹,其他东西都不能说处理的干净,而是根本没有。
赵玉真注定徒劳无功。
他的身形在沙海上空不断闪铄,紫府期的神识一遍又一遍地扫过下方广袤的沙丘与戈壁。
数个时辰过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虽说有些疑惑玄冰谷和烈阳宗为何会同时出手,且惊人的剑意也透着蹊跷,但赵玉真并不觉得是其他人所为。
毕竟,除了这两大宗门,谁有这般胆量,敢同时招惹黄沙宗?又有谁有这般能力,能同时杀害筑基后期的赵干和另一位筑基马卫兴?
沙海附近的小家族?散修?绝无可能!
虽说剑气有些惊人,但也能理解,或许是玄冰谷和烈阳宗暗中有高层修炼了此等剑气。
无论如何,动手的必然是他们两家无疑!
一时间,他气极之馀,心头却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虽贵为黄沙宗内门长老,紫府期修士,在整个黄沙宗地界都算是一方高层,但面对玄冰谷和烈阳宗这两个庞然大物,他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太渺小了。
且如今,黄沙宗势微,宗主闭关十年不出,是不是已经陨落他都十分怀疑,宗门没有金丹修士坐镇的情况下。
大长老和二长老,也定然不可能与烈阳宗和玄冰谷开战,甚至就算是这两大宗门更过分,骑在头上拉屎。
估计也只会选择息事宁人。
宗人如此,他区区一内门长老,又能如何?
“玄冰谷……烈阳宗……”赵玉真死死攥紧拳头,丧侄之痛让他几乎快要丧失理智。
赵干乃是他这一脉天资最高、最有希望突破紫府的后辈,更是他逝兄长的唯一血脉。
如今不明不白地惨死沙海,这让他如何向死去的兄长交代?如何面对自己的道心?
可他一个人,能做什么?
直接打上玄冰谷或者烈阳宗的山门?那是自寻死路,不仅报不了仇,还会给宗门带来灭顶之灾。
暗中刺杀对方的重要弟子或执事?且不说成功率有多高,一旦事情败露,同样会引发宗门大战,而黄沙宗目前绝对没有同时对抗两大宗门的实力。
这种明知仇人是谁,却因实力悬殊而无法立刻报复的憋屈感,几乎让他窒息。
“实力!终究还是实力不够!”赵玉真闭上眼睛,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懑。
若黄沙宗宗主成功出关,有金丹真人坐镇,或是他自身是金丹期的大修士,玄冰谷和烈阳宗安敢如此欺辱?
很快,赵玉真睁开双眼,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他,看向了沙海坊市的方向,“干儿离开宗门时去过沙海坊市,且听闻就在遇害前不久,就在坊市之中!”
“看看沙海坊市中有没有其他线索,且无论如何,沙海坊市需要为此事,负一定责任!”
这个念头一起,赵玉真眼中寒光更盛。
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黄色流光,直奔沙海坊市而去。
……
与此同时,沙海坊市内,虽然赵干和马卫兴陨落近些时日引起了轩然大波,但作为沙海地界内唯一的坊市。
在安抚好商户后,坊市内依旧繁华与喧嚣,修士往来,叫卖声不绝。
长老会议事殿内,七叔公陈同震与陈长生对坐。
“长生,再有三日,就是今年族内新一轮测试灵根的日子了。”陈同震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与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到了检验家族新鲜血液的时候,不知这次,我陈家能否再出一两个资质上佳的好苗子。”
“说起来,当年你被测出金木灵根,悟性之佳,堪称族内百年来第一人,而且也不负众望,如今不仅筑基,接过族长之位,家族也在你的带领下,是愈发蒸蒸日上。”
陈同震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他十分期待族内能再次出现如陈长生这般扛鼎之人。
只有这样,陈家才能更好的发展,甚至…有朝一日,能拥有与黄沙宗这等宗门平等对话的底气。
陈长生闻言,神色平静,并无多少自得之色,只是微微颔首:“七叔公过誉了。长生能有今日,离不开家族培养与诸位长辈的照拂,不过灵根测试关乎家族未来,确实不容忽视。”
他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气,“这样吧,三日后,我亲自去主持一趟,看看今年……”
然而,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
一股庞大无比、带着毫不掩饰怒意与杀机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骤然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整个沙海坊市!
这股威压是如此强横,以至于议事殿那坚固的墙壁似乎都微微震颤了一下,殿内镶崁的月光石光芒都为之摇曳!
下一刻,坊市外传来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暴喝,声浪滚滚,震得人耳膜生疼:
“沙海坊市主事者,给本长老滚出来!”
殿内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陈同震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褪去,眼中充满了惊骇:“这……这是紫府修士的气息!如此肆无忌惮……难道,是黄沙宗的长老来了?”
他焦急地看向陈长生,声音带着急促:“长生!这,这……”
他没敢继续说下去,怕声音被外面的紫府修士感知到。
陈长生也瞬间一惊,但很快,他就迅速恢复了平静,缓缓起身,看向陈同震,尽管有膈音阵法,也担心被紫府修士以某种手段感知,说道:
“七叔公,应该是上宗派了长老前来调查赵干和马卫兴执事的死因,我们只要配合,上宗长老查明真相,应该不会为难我们坊市,放心即可。”
同时,他立即运转丹田气海中的造化仙葫,将本就停留在筑基初期的气息进一步隐匿,以确保不可能被看穿。
甚至,还带着一丝长期在沙海挣扎求生的家族修士特有的疲惫和风霜感。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脸上满是敬畏,正准备出门迎接。
“轰!”
下一刻,殿外那扇有阵法庇佑的大门,竟连同其上防护禁制,在一声爆响中轰然炸开。
强大的灵力馀波让殿内都震颤不已。
烟尘弥漫间,赵玉真那阴沉如山雨欲来的身影,踏着满地的狼借,一步跨入殿内,紫府期的灵压如同实质,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陈长生恰到好处地身体一颤,脸上血色褪尽,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知所措”。
他跟跄后退半步,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恐怖的威压震慑得难以站稳,他慌忙躬身,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斗,甚至有些结巴:
“晚…晚辈陈长生,见…见过前辈!不知前辈驾临,有失远迎,万…万望恕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