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割颈,莫离用力嘶吼。
看到雪色脖颈上那抹血痕,卓允淮目色陡暗,“阿离!”
四目相视,彼此眼中皆没有半分退让。
莫离握着短刃的手没有丝毫颤斗,锋利刃口再次用力。
血珠顺着下腭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本太子就在这里等,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耍出什么花招!”
莫离手执短刃,字字泣血,“兰袖,随我进来。”
房门启阖。
秦昭与叶茗几乎同时挡在门外。
卓允淮瞧着眼前两位的态度,不由侧目。
魏观真默默垂首。
“你们还真是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
叶茗不语,秦昭亦不说话。
裴冽下意识看向角落,顾朝颜已然不在。
主卧房,莫离快步走进内室,却在临近床榻时陡然止步,彷徨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局促跟不安。
夜霜归与苍河相视一眼,退到旁边。
“苏公子已醒,但他显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夜霜提醒道。
“多谢。”
莫离双腿尤如灌铅,仿佛用尽力气才迈出一步。
期盼太久,久到她几乎生出绝望。
终至榻前,她所见,是一张与兰袖别无二致的面容。
此时的苏砚辞蜷缩在床榻一角,恐惧看着周围的一切,“你……是谁?”
熟悉的声音,她记盼了十三年!
“兄长……”
同样熟悉的声音灌进耳朵里,苏砚辞迷茫的眉眼陡然舒展,“你是……阿离?”
“是我!”
莫离哽咽着,每一个字都象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哭腔,“兄长是我,我是阿离!”
十三年等待,十三年艰辛,十三年隐忍在这一刻尽数化作失控的泪水。
旁侧,兰袖忍不住提醒,“主子,时间不多。”
莫离强迫自己镇定,身子跪向床榻,伸出手想要拉起苏砚辞,却被苏砚辞挣脱,“你……真是阿离?”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苏砚辞微微愣住,“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
“君不见。”莫离的声音几乎不成调,她再次去拉苏砚辞,“兄长,那些坏人还在,你要听我的,我们才能逃出去。”
“坏人?”
“那些欺辱我又打伤你的坏人!”莫离没有时间与苏砚辞解释眨眼已是数年,她必须马上带人离开这里。
苏砚辞闻声突然起身冲下床榻,“阿离别怕,兄长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同样的话,再听到已经过了十三年。
苏砚辞服过苍河给的药丸,短时间可以将体能激发到最强,“莫姑娘,再耽搁他可就没力气了。”
莫离拦住苏砚辞,“兄长!只要你听我的,我们都不会有事!”
“可是……”
“这次,换我保护你!”莫离拉住苏砚辞,泣声仍在,“兄长,信我。”
纵使过了数年,莫离再不是幼女模样,可苏砚辞记得那双眼睛,清澈,勇敢,像布满天幕的星辰一样明亮。
“好。” 苏砚辞动了动喉结,“我听你的。”
莫离随即看向夜霜归跟苍河,目露感激,“多谢两位,若能平安,日后必有重酬。”
苍河狠狠点头,“苍某相信,我能等到。”
夜霜归,“莫姑娘小心。”
莫离转身看向兰袖,严肃中带着恳求,“这里交给你。”
“主子放心,我定能拖住太子。”
此刻院中气氛冷凝,卓允淮身后侍卫已然抽刀。
所有人都在紧盯的房门突然打开,莫离在‘兰袖’的搀扶下踏出门,身后,夜霜归跟出来,扫过一圈视线落向秦姝,“秦姑娘,进来。”
“夜神医,求你务必救活兄长!”莫离突然回身,扑通跪在门前,不停磕头。
眼前一幕看的众人有些惊。
卓允淮蹙眉,“苏砚辞没死?”
“秦姑娘,你再耽搁他可就真死了!”
秦姝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迟疑。
莫离仍然跪地,恸哭不止,“夜神医!求你救救兄长!他不能死……”
眼见莫离还要磕头,夜霜归猛然抬手。
一记手刀,莫离昏厥倒地。
卓允淮见状大怒,正要上前被秦昭拦住,“殿下还是稍安勿躁。”
“玄冥,你大胆!”
秦昭不让,叶茗亦上前,“殿下不妨再等等。”
“好……好好好!”卓允淮怒极反笑,“你们两个的忠心,本太子记在心里了!”
夜霜归没理卓允淮,“兰袖,扶你家主子回房歇息,她在这里吵闹只会让苏公子死的更快。”
‘兰袖’当即扶稳莫离走下台阶。
卓允淮大步过去,却被裴冽挡住,“卓太子最好不要惹事。”
“惹事?”卓允淮剑眉紧皱,周身寒意逼人,“裴冽,本太子关心我大梁子民,何谈惹事,让开!”
两人争执时,‘兰袖’已然扶着莫离走出院门。
眼见卓允淮执意要跟,叶茗突然道,“裴大人,卓太子也是关心莫离姑娘,你别太紧张了。”
裴冽看他一眼,数息侧身。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卓允淮已经抬起的脚,忽的退了回去。
他回到自己座位,“比起阿离,本太子现在更关心房间里的苏公子,什么时候死。”
距离三日之期,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
他等得起!
院内气氛依旧紧张,而此时,已然离开院落的莫离突然‘醒’过来,拉着一无所知的‘兰袖’绕过厢房, 到临西院墙,墙上砸有半人高的洞。
“兄长,快。”莫离让易容成兰袖模样的苏砚辞先过去。
“阿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兄长信我。”
莫离低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苏砚辞不再尤豫,俯身钻过那个洞,莫离跟在后面。
“这里!”
接应他们的,是顾朝颜。
莫离拉起苏砚辞,随顾朝颜穿过两座别苑中间的柳树,进到墨重别苑。
只有这里,没有卓允淮的人。
“莫姑娘,走这里。”
顾朝颜轻声细语,生怕惊动隔壁别苑仍在那里‘死守’苏砚辞的卓允淮。
三人一前一后,直穿别苑到柴房,又自柴房后门离开。
“上轿。”
门外停着一顶三人轿,朱红轿身绣着暗纹,轿帘垂落得严丝合缝。
轿杆比普通轿子粗了一倍,分作前后两截,每截各由三人肩扛,六人皆是拱尉司轻功极好的侍卫,呈‘品’字排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