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工作进行到第七个小时，科尔的眉头已经不知道松开皱紧多少次了。

全息投影中，那团灰黑色的暗位面信息已经没有先前的平稳，反而是在不断的震荡。

原本清淅的银色丝线像被投入沸水的面条，扭曲成杂乱无章的麻团。

“怎么回事？”科尔眉头紧锁，内核意识瞬间连接上创世矩阵内核。

仅是片刻，科尔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情况出在暗位面信息的“时序性”上。

这些模拟出来的信息时间轴是破碎的。

就这么说吧，在整个仿真过程中，前一秒还是虚空兽群的湮灭轨迹，下一秒就跳回了卡尔的暗位面法则构建初期，完全不符合物理世界的因果律。

“反时序数据流————”科尔啧了一声，显然常规的线性解析算法在这里彻底失效，就象用直尺去丈量莫比乌斯环的长度，根本不可能实现。

盯着混乱的投影看了足足三分钟，科尔忽然启用三角体的精神力场数据。

那些螺旋状的能量轨迹同样不遵循常规物理规则，却能在混乱中保持自洽。

“或许该用非逻辑思维试试？”

科尔立即调出三角体的精神波动模型，将其作为“译码器”接入暗位面信息o

起初，两种数据碰撞出更剧烈的火花，但当科尔剔除其中37的线性逻辑参数，只保留纯粹的“感知型”算法时，奇迹发生了。

银色丝线开始顺着三角体精神力场的螺旋重新排列，虽然依旧跳跃，但却隐隐达成了某种旋律。

就象听一首倒放的交响乐，虽然怪异，但最起码能听得懂。

“有门！”

科尔眼睛亮了，可还没等他松口气，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当科尔试图用量子网络能量去固定这些有序化的丝线时，它们竟象活物般不断。

“这是什么情况，是嫌这里的能量太“干净”了？”

科尔摸着下巴，突然想起宇宙炸弹爆炸时，虚空能量与物理泡碰撞产生的混沌馀波。

连忙调出记录，将其中最混乱的能量波形截取出来，混入量子网络的能量流中。

这一次，灰黑色光雾不再排斥。

带着混沌属性的能量流象一层缓冲垫，让银色丝线得以在超验黑客世界的物理规则下稳定存在。

接下来的三天，科尔都泡在虚拟世界里。

经过其反复试验，虚拟现实世界中总算形成了一个闭合的虚幻空间。

但问题是，这个虚幻空间能存储信息，却存不住真实物质。

能够加速意识运算，却无法干涉现实物理规则；能做到象暗位面一样的能量转化，但又无法离开创世矩阵。

就象是一个半吊子，或者说是创世矩阵的升级版。

“或许我应该制作一场中等规模且可控的宇宙大爆炸，用来仿真暗位面植入程序？”

科尔离开随身空间来到外界真空中，看着远处的点点星光，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随着文明的发展，科技的提升除了观察以外也开始逐渐依赖于极端环境的探索。

像先前的粒子对撞一样，但是那种量级虽高，规模却太小。

所产生的混乱以及信息过于的狭险。

或许只有一场真正触及到宇宙初始大爆炸的实验，才能够验证暗位面的构思设想。

“那在超验黑客世界怎么样，不，不行！”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科尔否决。

如果说高能粒子对撞实验还是属于可控状态，那么中等规模的宇宙大爆炸仿真实验就是极度不可控。

比如将整颗行星或是恒星的物质来进行大爆炸仿真，又或者是人工黑洞碰撞。

实验成功还好，可一旦实验失控，可能会导致真空衰变或者是撕裂维度。

这概率，可比先前科尔在研究大统一理论时的高能粒子对撞概率高多了。

作为自己的大本营，科尔可不想因为一次实验就将其爆掉。

思来想去，科尔还是决定换个世界，比如三体。

“更重要的是————”科尔眼中闪过一丝利芒，“一个被黑暗森林法则揉躏的宇宙，其物理规则本身，是否也存在可供利用的后门或脆弱点？就象暗位面？”

说干就干，心思一动，一艘庞大的谷神级战舰出现，紧接着科尔的身影凭空消失。

三体宇宙，原太阳系坐标原本平静的空间骤然扭曲，随后又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一般，迅速恢复平静。

通体黝黑的谷神级战舰，就这么凭空出现，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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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桥内，科尔的身影凝立在主舷窗前。

窗外，并非预想中熟悉的星空。

本该给予地星生命的恒星，原本环绕着太阳运行的岩质行星和气态巨行星，一切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空洞。

没有恒星的光芒，没有行星的轮廓，甚至连小行星带的尘埃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空，像宇宙被挖走了一块，连背景辐射都比别处稀薄三分。

科尔站在舷窗前，能感觉到战舰传感器传回来的信息，但却只有一串零。

物质、能量、场强，全都是零。

“还真是————连点渣都没剩下。”科尔低声感叹了一句，语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想当初他刚刚穿越到三体世界的时候，是多么的彷徨无策。

在获得系统之前，甚至还想过就这样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

和仿生人蒂法度过没羞没臊的一生。

如此行径，放到那些有志之士的人眼中，几乎跟屌丝、爬虫无异。

直到从永无止境世界带回nzt—60，他才开始发家。

随后更是以此为基础，攒下第一笔资金，这才能在穿越超越黑客世界获得意识上存的资本。

说起来，这片星系算是他的“发家地”，哪怕知道黑暗森林的残酷，但当重新看到这片空荡荡的景象，虽然是他亲手造成的，然而，科尔心中还是难免产生些许情绪波动。

内核数据库深处，封存已久，属于“人类科尔”的记忆碎片，伴随着他后续穿越无数世界的经历，如同沉入深海的画卷，缓缓展开。